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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1章 粑粑肉雜燴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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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1章 粑粑肉雜燴湯

巳時剛過, 這場來得又急又烈的雪已經停了。

街市上銀白一片,屋頂和枝頭都堆滿了如雲的雪。

好在風也靜了,不至於走在路上時, 還會有枝頭的雪被吹落到肩上。

有勤快的老板趁著食客還不多正掃著自家門前的雪,蘇家母女與顧飛藿也不例外。

四人都先喝了一碗姜湯, 又在衣裳外面又套了一層厚厚的襖子——顧飛藿穿的外袍還是蘇母去蘇父的衣櫥裏翻出來的,沒得選的時候,也不會有人去講會不會沾染了晦氣。

蘇父的身量比顧飛藿壯了好大一圈,那襖子穿在他身上松松散散的, 越發襯出少年的清雋。

幾人都是幹活利落的,不多時便把門口那塊掃了出來。

正收好了掃帚, 便有食客來了。

蘇禾安有些意外,今日午食的第一位客人居然是許同光。

他上了年紀,應當是有些畏寒的,居然會冒著風踏著雪來她這食肆。

“蘇小娘子,今日可有什麽時令的吃食?”許同光出門時還飄著些細雪, 他夫人不願意冒著雪出門, 卻也沒強求他也留在家裏,只是勸著他披了件厚重的大氅。

蘇梁食肆的大堂裏燒了炭, 暖和得很,他便將那大氅脫下, 隨手放在空凳上。

長桌上已經擺上了今日的吃食。

許同光搓了搓有些涼的手心, 踱著步子走到長桌前, 首先看到的便是熱氣騰騰的湯菜。

尤其是那六個約莫四寸口徑的碗中裝著的,是一道他從未見過的湯菜。

這可是蘇梁食肆第一次上這樣的小碗菜。

平日裏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。

那六個碗裏裝的正是蘇禾安剛蒸好的粑粑肉雜燴湯。

取能受熱的碗, 用冬筍、冬菇以及胡蘿蔔打底,上面鋪滿切成厚片的粑粑肉, 加入燉煮入味的筒骨湯,蒸上兩刻鐘便成了。

骨湯本就是極鮮醇的存在,加上這些食材蒸煮之後的香氣更是醇正濃郁。

特別是冬筍那山野的清新,極好地中和了豬骨與粑粑肉的肥膩。

至於旁邊那個肉片湯,酸酸辣辣的,有些像鄭家酒樓的酸菜魚。

聞著就很是開胃。

說來,許同光記得,美食交流大會那日,鄭家老爺子還專門尋人打聽了蘇小娘子。

這也快一個月了,也沒個動靜,不知是要做什麽?

莫不是年後想收蘇小娘子做徒弟?

但蘇小娘子這手藝,似乎他也教不了多少東西了。

難道是要請蘇小娘子去鄭家主廚嗎?

可是鄭沛如今也做主廚也做得好好的。

又不是容家,容盼廢了,容瞻被之前的事情傷了心,不願接過容家酒樓,這一個月來,容家酒樓換了好幾任主廚,聽說容家老爺子要親自出山了。

總不能是請蘇小娘子去做給食材雕花的幫廚吧。

想起那日蘇禾安拒絕他時說的話,許同光直覺鄭老爺子的打算要落空了。

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。

他巴不得蘇小娘子能一輩子都開這蘇梁食肆。

站在熱乎乎的湯菜邊上,許同光只覺自己的雙手也熱了起來:“還好我來了,我娘子還讓我今日別來了呢。我就知道大雪天蘇小娘子定會做些特別的湯菜。”

他從袖中摸出一把銅板放在蘇禾安面前:“兩個湯菜我都要,素菜和主食給我一份便是。”

許同光這才註意到,今日的主食也不再是幹硬的大米飯,而是用雞蛋煮的粥。

“雞蛋粥?我倒是沒吃過。這湯裏的可是肉餅?怎麽上面還有一層黃色的邊?”許同光分明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,每次來蘇梁食肆的時候只恨自己年歲已高,不能如年輕時吃得那般暢快了。

若是十年前,他定是要每種菜都來上兩份的。

單是這暖烘烘的粥他就能喝上兩碗。

蘇禾安莞爾道:“這不是粥,是燙飯,裏頭的米粒沒有粥那麽軟爛。”

見許同光有些不解,又解釋道:“是用熟飯煮的。”

“那這肉餅?”

“粑粑肉上面是雞蛋黃,這雜燴湯還會配一碗調料,阿娘正在裏頭剁辣椒,還請許先生稍等片刻……”

正說著,便見顧飛藿便端著一大碗小米辣碎和蔥末走了出來。

“怎麽是你?阿娘呢?”蘇禾安疑惑道。

“梁老板在裏頭幫苗安姑娘擦頭發。”

蘇苗安到底是小孩心性,掃完了雪又去雪地裏瘋玩了一圈,不小心撞到一棵小樹,抖落了她滿頭的雪。

蘇禾安頷首示意自己知曉了:“調料都放桌上吧。”

接著,便當著許同光的面調起了雜燴湯的蘸碟。

與之前蒜泥白肉的蘸料差不多,只是將蒜蓉醬換成了紅油,醋也不必再擱了。

“蘇老板當著我面弄調料,就不怕我學了去?”許同光玩笑道,“我這些年可不只是會吃的,烹煮食材上也是有些自己的見解。”

蘇禾安道:“我這辣油,若是真有人看兩眼便學去了,也是他的本事。”

許同光大笑道:“我極喜歡蘇老板這份氣度。”

蘇禾安不答,專心給許同光裝著飯菜:“許先生坐那張桌子嗎?顧兄來幫許先生端過去。”

零零散散地一直有食客推門進了食肆,蘇禾安不過許同光閑聊了三兩句,許同光的身後竟也排了六個人。

蘇禾安點了點人數,朗聲道:“今日雪大,我便沒有準備許多吃食,這粑粑肉雜燴湯只做了六碗,對不住後頭的食客。”

其實她一共是蒸了十碗,只是食肆中四人還得留。

站在第六位那人也是個熟客,正是先前看不起蘇梁食肆的鐘敬文。

自從那日吃了芋頭燒肉和冷吃肉絲,他便一發不可收拾,日日都來蘇梁食肆用午食,至於家中送的吃食,都給了他那同窗。

今日清早看到窗外飛雪如春日梨花,本想著就在書院裏等著家中送吃食了。

哪知他家中那廚子居然因為落雪天寒,夜裏發了高熱。

父親便尋了小廝來給他傳話,說是讓他今日去食堂裏將就一日。

這如何能將就。

誰不知道,白雲書院什麽都好,就是食堂味道不好。

他這被蘇梁食肆養叼了的嘴,光是嘗一口書院食堂的米飯就敗胃口了。

還好,他從食堂裏空著肚子——也不能說是空著,應當說是被那難吃的吃食氣飽了之後,已經是巳時二刻了。

雪居然停了。

他緊趕慢趕往蘇梁食肆來,路上還差點滑了一跤,還好抓住了路邊的樹幹。

又落了他一頭的雪。

誰知,就像他沒趕上鹵肉飯,今日他又一次遲了。

該死!

他一側過頭去就能看到許同光面前的粑粑肉雜燴湯。

只見許同光夾了一塊浸滿了骨湯的粑粑肉。

被夾起來的粑粑肉在半空中顫巍巍的,散發著誘人的鮮醇味。

去蘇老板特調的蘸水裏滾上一圈,便從淡淡的粉紅色變成了淺淺的醬褐色,上面還掛了三兩個辣椒圈,更是引得人口齒生津。

許同光一口咬下去,半瞇著眼,顯然是極為滿足。

這些人,怎麽大雪天也來得這樣早。

他方才在路上可是聽到了打鐘的聲音,現在最多也不過午時一刻。

看著前頭三個人打好了菜的人都要了雜燴湯,鐘敬文越發清楚自己今日是吃不上這個菜了。

心中暗想,從明日到過年之前,他定要每日都早早的就來食肆排隊。

大不了早一個時辰起床溫書。

若是鐘敬文的父親聽到了鐘敬文心中所想,定是會給蘇禾安送上厚禮,謝她讓自家兒子終於動了早起讀書的心思。

“過幾日我要去府城,有些事情要忙。”

剛暢想著呢,就聽得蘇禾安與他前面那位食客說道。

鐘敬文當即便道:“可是要歇業?”

他盤算著,那幾日家中廚子應該已經好全了吧。

就算他還病著,父親也定會去尋別的廚子,他應該不至於淪落到要去食堂連用三日午食。

蘇禾安見這人滿臉急切,溫聲道:“不會的,我娘會留在食肆中。”

“那便不是蘇老板做的吃食了?這可如何好”有食客囫圇吞下一片酸湯肉片,有些不滿地問道。

鐘敬文雖沒再開口,卻也在心中讚同這人所言。

蘇禾安也不急,解釋道:“之前食肆中的包子便是我娘做的,她於廚藝上頗有天分,已經跟我學了不少菜了。那幾日我也會提前準備好食材,保證不讓各位失望。”

梁玉英相信她,她也相信梁玉英。

“若是那幾日的吃食味道不行,我們可以要怪到蘇老板你的頭上的。”有食客喝了一口燙飯,軟糯彈牙的米粒溫潤香醇,讓他心頭都舒坦了不少,便半開玩笑地問道。

蘇禾安笑道:“若是教不好幫廚,那也是我這個主廚還不夠好。”

梁玉英恰好給蘇苗安擦幹凈了頭發,又換了一身衣裳,走到大堂裏便聽到蘇禾安正在給食客承諾。

二人對視一眼,蘇禾安對著梁玉英點了點頭。

“不過那幾日的吃食就沒那麽新鮮了,會安排之前做過的菜,各位不介意吧?”陸陸續續又有食客進來了,排在前面的食客正在與他們轉述蘇禾安先前說的事情。

“能吃到便行了。”

“總歸是能比書院裏的東西好吃。”鐘敬文身後那人也是白雲書院的學子。

鐘敬文轉過身去,道:“你這也太看不起蘇梁食肆的那個梁字了。”

“倒也是,我吃過那包子,也許比不上蘇老板做的那些新鮮吃食,卻也比旁的食肆裏的好吃多了。”

“那當然了,畢竟是蘇老板的方子。”

也不知是從何時起,食客們對蘇禾安的稱呼,已經從蘇小娘子變成蘇老板了。

“葷菜我只要酸湯肉片,燙飯可以多裝些嗎,今日餓狠了。”

鐘敬文看著長桌上最後一碗雜燴湯,正遺憾著呢,忽然聽到前面那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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